宫中人都知道陛下厌恶脂粉味，但凡进宫的绝不会涂脂抹粉。
御床就在前头，隔着垂落的珠帘和高大的鹅黄幔帐，窗外拂过几丝风，幔帐轻轻拂动。
灵犀屏住呼吸，小心跪下，轻轻道了一声：“奴婢灵犀，奉旨伺药。”
里头半晌没有动静。
灵犀心中一紧，记得上次，并未有这样长的沉默。
许久之后，久到她的膝盖都快麻木了，终于，隔着幔帐听到一声轻轻的“嗯”。那个声音十分飘渺，若不是赵合递了东西过来，她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听。
搁着药碗的红漆托盘递到她手中，精雕细刻的玉碗里是半碗浓稠温热的褐色汤药，碗里搁着一只碧玉的调羹。宫里的药都有专门的试药太监，这药应当已试过了。
灵犀握住托盘的那一刻，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她僵直的站起来，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。珠帘和幔帐一一在她眼前分开，内室之中光线黯淡，偶有几点金色的阳光在窗前晃动。
龙床前挂着半边玉纱，里面的人似真似幻。灵犀悄悄抬眼，只见那人隐约侧卧，身着一件雪白丝质长袍，一头乌黑的长发泼墨般慵懒的散在身后，背身对着她。
她还记得他的身材，白皙、修长而清瘦……
再次看到他，灵犀不可抑制的心肝胆全都颤了起来。想起上辈子那种被撕裂的感觉，她遍体生寒。
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音响起，灵犀吓得垂下头，那人似乎翻了个身。
虽然低着头，她能感受到有人在看她，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毛，尤其是当她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。
“你打算一直跪在那里？”慵懒而清冷的声音响起，那声音冷的仿佛冰玉，又带着几分暗哑的慵懒，两者加在一起，让人觉出几分属于年轻男子特有的性感。
灵犀心口蓦地一跳，颤巍巍的起身，捧着药盘到了床畔，床畔一个紫檀小几，她将托盘搁下，双手捧着药碗跪在床前。
她始终垂着眼帘，不敢抬眼，竭力装出熟练而冷静的样子，拿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药汤送到他的跟前，“奴婢伺候陛下喝药。”
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，乌黑油亮，光可鉴人。粉色的宫花点缀在两只元宝发髻上，配着白嫩而柔软的瓜子脸赏心悦目，圆润的小脸带着几分婴儿肥，上面镶着两只大大的杏仁眼和圆嘟嘟的红嘴唇，仿佛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兔子。
眉心那一颗艳红的美人痣生的尤其好，天然自带一番清媚，不必像其他女子那样矫揉装饰。